路痴加小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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溃伤-39(FRF、AU、黑化、OOC)

3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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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完了猫让转告Finch的话,Reese继续隐在黑暗里盯着他的猎物。对了,没过十二点,还应该算是“委托对象”来的。


街道对面的房子熄了灯,又过了一会儿,议员从后门走了出来,左顾右盼一下,便上了等在外面的私车。


等对方开出去一段路,Reese驾车跟了上去。


估计是被记者追得太烦,也或是为了在被再次传唤之前透口气,明明几个小时前小命还在别人手里捏着,这位以家庭和美著称的议员把老婆送去闺蜜那儿寻求安慰之后,就跑到了长岛这家色情俱乐部来找自己的同性情人。


跟进去确认议员选择的人选,潜入准备室弄晕那个男妓并藏好,这些活儿对于Reese来说轻而易举。但看着那身亮皮镂空的紧身衣(或是游泳衣?)以及长度能到大腿的网状高跟靴,他啧了下舌,穿这套绝对会把背伤露得一清二楚,便选了个面罩,裹了件罩头的黑披风算数。


顺带一提,幸好议员是个受虐方,这样至少不用在对方面前脱掉衣服。Reese一边听着议员说下流话请求惩罚,一边沉默地用马鞭催促对方脱光光——他得抓紧时间问完了,赶在Finch之前回家。


等议员挤进了那套受虐装扮,跪下来求“主人”惩罚他的时候,Reese很乐意地实施了:拿绳子把这家伙牢牢地固定在木马道具上面,快速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。


你想要什么都可以,只要别伤害我——议员惊恐地喊到,可他的嘴正被领带紧紧地捆着,所发出的不过只是低微含混的声音,唤不来外面的人。


“怎么会呢,您可是我的‘顾客’来的。”Reese一语双关,脸上的鸟形面罩完全遮住了他的整张脸,只有金属羽毛装饰的眼洞部分露出了眼睛。


“合同里有‘避免双方受伤’,所以实话实说,懂么?”Reese在议员的手机里找到对方妻子的电话号码,把刚刚拍到的下流照片放到邮件附件里面,让对方看清楚。


他作势要发送出去,议员脸都青了,连连摇头。


“你这道伤口是怎么回事?”Reese解开议员嘴上的领带,用鞭子软头戳刺对方胸膛上的手术刀疤,故意以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开头。


“是心脏手术,去年做的。”


“人造部件?”


“是的,移植了人工瓣膜。”议员面不改色地说谎。


“在哪儿动的手术?”Reese继续顺着对方的瞎话问到。


“韦伯恩私立医院,就在长岛,你可以去查记录。”


“嗯哼,我会的。”Reese从西装口袋里摸了一只小药水瓶出来:“听说有些药吃下去会诱发心脏病,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看看实例。”


“喂!别乱来!我明明告诉你实情了!”


“怕什么?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做手术嘛,反正医院就在附近,来,啊,张嘴。”Reese声音上扬,完全就是个愉快型犯罪者。


“唔!不!”议员奋力扭着身子,想要挣脱他的手,还是被灌了些药水下去。


“剂量不够也没关系,我口袋里还有很多。”Reese单手紧紧地钳住对方的脸颊,便于议员在吞下药水的同时,看清楚那些下流照片还被他添加了哪些不得了的接收人:“在让他们送你去医院之前,我想我有时间听你说点真话。”


议员脸色苍白,呼吸又浅又急,却不敢嚷嚷。


“怎么来的心源?”Reese不再跟他兜圈子,厉声喝问。


“是一个叫Cordell的黑人的。”议员下意识地回答出来。


“黑人?你的意思是你见过这名‘器官捐献者’,在他还活着的时候?”


议员垂下头吞了吞口水:“不……我没见过。”


“或者我打开来看看上面有没有写着‘来自一名叫做Cordell的黑人’?”Reese取下一个钩子,用尖端压着议员胸口的手术伤口:“没准它能告诉我,你还有多少谎言没说完。”


“我真的没见过!他们只给我看过这人的资料让我签协议!那时候我的心肌病已经到了晚期!如果再不移植心脏就没命了!”议员吼了起来,眼泪跟着掉出来:“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!我还有妻子和孩子!”


“是啊,你还有一个喜欢穿紧身皮衣的‘主人’呢。”Reese毫不客气嘲弄这人的伪善:“给你做手术的是什么人?”


“我不知道!所有人在被带上船之前都是被蒙住眼睛的!”


“那就说说你怎么跟你的‘主治医师’联系上的。”


“不!我不能……”议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。


“哼嗯?你说你还还想再来点‘有劲的’?”Reese又摸出一支药剂来打开,作势要给议员灌下去。


“不!老天啊!不!”议员尖叫着甩头:“我会被杀死的!你杀了我吧!”


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,混在女性唱腔的背景音乐中的“别让他跑了”、“那混蛋是什么人”听上去格外刺耳。


听到有人来找,议员想要不顾一切地求救,可刚一张口就被堵上了——Reese将剩下的液体钙剂全塞进了他嘴里,十只塑制药管刚刚好。


“补钙对身体有好处。”调侃是Reese留给这名无耻之徒的临别赠礼。


等这家店的打手们在被打晕了捆在准备室的男妓指引下,破开这间VIP游戏室大门时,只发现了愤怒得几乎要重新患上心脏病的客人,而那个被形容为“面目可憎”的神秘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,仅留下了一扇被大开着的后门。


******


重新弄了辆车从长岛开回曼哈顿。赶到家后,Finch还没回来。Reese收罗食材炖上了一锅鸡汤,便窝进沙发里整理得到的资料。


Cordell,不同目的的绑匪,银行账号,韦伯恩私立医院,长岛,活体心脏移植,船……


他把这些已知的东西在一张打印纸上罗列出来,想要找到相关联系,却一无所得:所有线索都太过于零碎,让他不知该从何下手,而且他并不知晓在这些当中,什么才是Finch所需要的。


Reese叹了口气,把韦伯恩医院简介的页面关上,在网上搜索这些相关词也没有用,公共网域里边是查不出什么有用东西的,但如果没有相当水准的黑客技术,也无法得到被隐藏起来的资料。


还有一个途径就是军队网络,使用高级权限在专用系统里面能查到相当完整的个人信息:出生地址,就学、就业情况,犯罪史,滥用药物史,家族情况树状表等。司法部门有近似的系统,但是完全赶不上军队的专用网来得全面和详细。


他是有军队高级权限的,但是现在完全不可能去使用这个系统,一旦以任何民用电脑登入军队网络的任何系统,都会在内监控系统中留下可以追踪的记录——说得简单一点,现在是凌晨一点不到,这会儿以自己名下的权限登上去,估计下午他就在军事法庭上了。


还剩半年就退役的前海豹突击队员挟带任务对象从前线私逃——呵,估计他们这支全国只有三千人的特殊队伍中,只有他一人有这样“光荣”的案底了。


时隔两个月,他算是知道了Logan的下落,也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自愿离开纽约。


Finch走的这几天,他常跟直系混在一起,听了不少的闲天,其中不乏有关高层的花边新闻,比如“老好人”出神入化的千术;Mars又一次赢了改装车竞速赛;老爱尔兰人玩枪输给了女儿;Mr.Finch把年轻情人送到加州读书诸如此类的话题。


成为Finch的情人,这对于无权无势,无亲无故的Logan来说,应该是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了。


Logan欠的债和命,他用自己替他还了,换来一个饶恕,让小子不至于在Finch面前抬不起头来。


小子足够聪明,不管Finch是真心还是别有目的,都会好好把握这机会。


挺好的,那小子一直都想去读书,而且加州理工学院这么好的学校,一般人想进还进不去,就是离纽约远了点。


在孤儿院出事之前,Finch原定的出差目的是硅谷,却在一通电话之后,将他留在纽约,独自去了加州。


对方回来之后,他不问Finch这趟旅途的目的,谈话中不涉及跟这旅途有关的任何事,只用没心没肺的笑对付奉迎。


他不想知道Finch是去见了谁,做了什么,有些事情问得太直白,就再没有收回话来的余地了。


不管过程如何,未来又会是如何,他现在既然已经走了出来,那即便是站在黑暗中,也该是他自己应有的样子。


******


中央空调温度偏冷,Reese便倚在软靠里面查资料,他也没刻意在等,只是懒得挪到楼上卧室里去,而且厨房还煮着东西。


所以等Finch回来的时候,刚进入客厅,一眼便看到沙发上整个缩进夏凉被里面的高个儿男人。


看看时间已是快要四点,他蹩了蹩眉头,走过去把Reese裹得几乎要蒙住整张脸的被子给打开些,拨弄织物的指尖在那高挺的鼻下拂过时,触到一团温暖的微湿气流。


而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却让浅眠的男人皱着眉醒了过来。


“不小心睡着了。”初醒,Reese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哑,透着慵懒和性感。


“怎么不去楼上睡。”Finch在Reese身侧坐下,拿起矮桌上写了线索的纸细看。


“懒。”Reese坐起身来,弓了弓背,像只被打断了睡眠的大猫。


Finch没点破对方:从刚进家,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食物鲜香便吸引了他因酒精而麻木的嗅觉。


看完了,Finch把这张整理出线索和相关猜测的纸放回矮桌,轻轻摁了摁额心。


Reese安静地等待对方对他“擅自行动”的评价,望着Finch无意识透露出疲惫的小动作。


小个子男人曾说过他需要善待自己,面对自身时却说得到做不到。在此前的那套别墅中,他发现的最健康的食物不过是为了他而填充进冰箱的微波快餐,其余就是酒和芝士。不管去哪儿,Finch携带的箱子里总是放着维他命B、C族,烟酰胺和高度酒(注1)。


他没跟Finch进行过“理性生活方式”的讨论,只是在能起身之后,磨着这位先生同意在家里开伙,把对方那一颗颗的药,逐渐替换成红肉、鱼类、蔬果和咖啡。


Finch放下手,起身向餐厅:“香味弄得我都饿了,你煮了什么?”


“鸡汤,看来你喝酒的地方不卖晚餐。”Reese笑了一下,对方在说要紧事前缓和气氛的小心甚微,让他产生了自己被重视的错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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炖烂的鸡肉剔骨弄碎放回浓稠的汤里,撇掉浮油,少量的洋葱和桂皮烘托出细致的香甜,撒上些许法香末,放入一点淡奶油调味,法棍面包烤得酥脆涂上青酱搭在金边白瓷盘上方三分之一处——Finch的那一份汤上多了点东西。


看着自己盘子里那只用淡奶油画的和平鸽,Finch瞟了一眼对面的淘气家伙,用面包先沾了“橄榄枝”吃掉。


两人吃完了饭,Reese把冲洗掉碎屑的餐具放进洗碗机,在帕子上擦干净手又在Finch对面坐下来:“好了,说说我捅了什么篓子吧。”


Finch没有立即回答他。


能在五个小时之内,甩开HR的众多眼线,查出目标的住址进行跟踪,潜入人密广众的中间势力地带,讯问关键人,并悄无声息地安全撤离。尽管没有被下达指令,Reese只依凭与他在孤儿院时只言片语的交流,却依然目标明确,行动迅捷。


窃用、换用车辆,回避监控摄像,善用临场发现的现有物品,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和联系,没有伤人取命,便得到他所需要的拼图碎片,手段和方法也无可挑剔——Reese完成这一切的效率完全不逊于执行军队给予的任务,精准而高效。


眼前的男人,拥有着不可能用“只服从,不提问”去限制、隐瞒的聪颖,以及与之相应的不羁灵魂——越是看到Reese的这些特质,他越是忧心对方会陷入太深。


见他沉默,Reese有些沮丧地抿起了唇:“真给你添麻烦了?”


“没有,你做得很好。”Finch用手覆住对方交握压在桌上的拳头:甚至可以说做得太好了,好得超出他的预料,好得让他开始为如何将其隐藏起来而纷扰。


“算是完美犯罪么?”Reese为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忧虑隐隐感到不安,不自在地说了句玩笑话想要缓解一下。


是的,观念是个问题。尽管Reese会去做,然而却会尽可能地把伤害降到最低,尤其在紧急时,如果对上他所认为的无辜者、弱者,更是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和阻碍——在内心深处,Reese仍没有抛弃“军人”这个身份。


他欣赏Reese的善良和忠诚,然而这两者从来都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双刃剑,这一点只有久居于黑暗的人才会有所体会。


也许只有待Reese自己能看清重重迷雾时,才能抛下过去的观念——然而,达成这一点还需假以不少的时日。


“你都查到了什么?”Finch收回手,看进Reese的眼睛:然而待真正地看清一切时,这片映出自己倒影的美丽湖色,又将产生怎样的涟漪或巨浪?


Reese为对方回溯那些线索相关的细节,从获得方式到相互间联系的可能性,他说得仔细,分析也很客观,没有妄加猜测,也不进行情绪化的评论,只是就事论事。


这场绑架案里面有两拨人,这一点在孤儿院时已得到验证:六个绑匪当中,有两个是被人雇佣的杀手,其他四个人确实是普通人;杀手在情急之下被逼出来的银行账号应是真实存在的,并且应与此事相关,需要进一步调查。


进入孤儿院的那些救援人员成分也有些可疑:能看得出特警是想要施救的,在发现孩子有危险后,也在积极地想要向外部传递迂回救援的信号,而另外几个人则无视了信号传递,像是故意为之;另外,在Finch进行劝说时,Cordell有过两次细微的破绽,但这几人非但没有开枪,反而迫着特警后退;而引爆器被击毁,议员还处于被劫持状态,他们却开枪射杀了Cordell。


相比之下,议员身上得到的线索则过于零碎和复杂:这人确实做过心脏手术,手术伤疤里还带着新伤的粉色,时间不会超过一年;手术肯定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去做的,却谎称在长岛的韦伯恩私立医院移植了人工心脏瓣膜;这人下意识吐露出自己是在船上做的手术,并在手术前得到过提供心源的受害者资料,以及这艘“水上医院”拥有广大客源之外,无法说出这艘船在哪儿,并且对与之相关的人非常忌惮,甚至可以说是畏惧。


最后Reese转告了失去联系前猫留下的话:“她说‘对不起’,说这样说你就知道了。”


他不知道女人因为这句话负下了多重的伤,更不了解这一句转述使Finch数月来的猜测和暗查得到了证实。


他只看到“Eagle”笑了,黑色微笑绽开的那瞬间,极寒的气势让他心上一窒。


“已经有人找到她了。”小个子男人留意到Reese的缄默,敛了笑,语气平淡得公事公办,而不像是在谈论一个负了伤却只说“不想不化妆就见他”的女人。


“究竟出了什么事了?”Reese把心头说不分明的感觉放到末位,优先询问起正事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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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实是出了事,警方暂时还压着,消息还没完全泄露出去:押送车在送押途中的一片树林遭到一伙持械暴徒的袭击,随车的两名警员一死一伤,五名绑架疑犯被救走,组织劫囚的这伙人目前身份不明。


“除此以外,死了些人。”Finch补充其余的未公开信息:“议员是其中之一。”


“发现尸体是在两点三十左右,致命伤在心脏,凶器留在上面,是一柄我公司出产的B/23型手术刀。”


这起谋杀紧接在他跟议员接触过后,而且他们的接触绝对谈不上“愉快”,如果议员在被杀前泄露过谈话的内容,并且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的话,完全可以将这人的死栽到他头上来,更为糟糕的是他还身为Wren的保镖,但凡他留下半点蛛丝马迹,后果都会不堪设想。


如果说此前Reese内心对Finch的慎之又慎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以为然的话,此时则完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:Finch有敌人,还是强大得需要这位心思缜密的先生事事做到滴水不漏的敌人。


喝掉最后一口果汁,Finch查看手机上得到的反馈信息:Reese在孤儿院拍下样貌的杀手已经找到了对应资料,但其人目前下落不明。


“死的是些什么人?”


“暂时没有确切的数字,预计‘人权法庭’的大多数参加者都不能幸免。”


“包括你?”Reese脸色凝了起来。


“有可能。”


“为什么要杀你们?”Reese为对方不将所有实情坦诚而焦躁,也更加不能理解Finch为何把他人以及自身的生死说得轻描淡写:他确信Finch不只是被列在死亡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受害者,更是某事的“知情人”。


如果Finch不是某些人想要杀死的人,形势则会更加不妙——所有相关人都死了,唯一还活下来的人自然会遭到怀疑,何况留在现场的证物还颇具误导性。


“掩饰真正的目的。”Finch证实了这猜测。


“对方想要陷害你?”


“没有证据。”这一点是双方的,不管是他还是对手,所以这仅是一个苍白的警告。此外,Finch听出了Reese的怒意,微微偏了头看他。


“Finch,谁要害你?”一想到有人想要把毫不相关的谋杀栽赃到Wren头上,灼热便在Reese的胸腔里盘旋不散。


听出这句问话中的关切和正直,Finch笑了笑,起身冲洗干净杯子放在滴水架上,不回答他。


Reese并没有作罢,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,力与速沉静地凝在这具修长健实的身体里,如一匹得到指令便会撕碎所有为敌者咽喉的战兽。


“我会处理此事的。”Finch坐回他对面的椅子里,以平淡的声音说道:“需要离开几天。”


“你留下。”不等Reese有何反应,他继续说道。


“杀掉Cordell的人叫Stills,第十局缉毒组的警探,应该是我们的人。”


Reese抬高了眉,表示有疑问。


“‘鬣狗’之一。”


Reese听说过这个自称为HR的分支,表面上只有几个跟其它分支有实际生意往来的商人,事实上却盘根错节地牵扯着相当多的人,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数量,又都是些什么人。Mars提醒过他,干活遇到麻烦的时候提防着点那些“带徽章的狗鼻子”,相比之下,Finch的“饲养在政府机构的家犬”说法则文雅得多,但也足够说明那些家伙是些个什么货色了。


“直接抓来问不是更快么?”Reese问到。既然已经对那人产生了怀疑,而且又与帮派有间接的联系。


“我所要得到的不是原因,而是证据。我需要你查出涉及此事的所有人。”


“这有什么用?”知而不惩可不像Finch的作风,不过说回来,把执法人员弄进湖心拍卖所打一顿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


Finch再次停顿了下来,交叠放在桌面上的手收了起来,靠进椅背里。


看对方这样子,意思得是“别问了,问了也不会有答案”。Reese在心里面撇了撇嘴,转换了话题:“医院那边需要我去查么?”


“不用了。”Finch没有进行多余的叮嘱。通过今天的事,Reese证实了他的鞭伤已无大碍。


“另外,别摘下脚环,我需要随时知道你在哪儿。”


“如你所愿。”Reese怔了一下,继而把苦涩藏进好看的笑容里。如果说之前他还在为Finch遭人算计而气愤,为其独行而担心,这话则把他推回了冰雪中,不管对方给了多大的自由和权利,说到底,Finch还是在防着他的。


“我在客房休息一下就走,你也该睡了。”落了这句话,Finch便先行离开了餐厅。


******


即将黎明的晨曦从外面进了来,混进灯光里,反而把餐厅里的一切照得灰蒙蒙的。


待完全听不到Finch远去的脚步声,Reese顺了顺并不凌乱的头发,把手搭在此前Finch触碰过的地方,好像那十几秒停顿在上面遗留了掌心柔软的触感。


清洗程序结束了,洗碗机发出细微的提示音,切换到了烘干程序,提升的温度使得玻璃舱门内部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,形成了反射效应,不甚分明地映出餐厅的一角。


那模糊的影像中有一个男人,偏瘦的脸被深刻的五官衬着,抿着唇,绷紧的下颌透出冷硬味道,却又被暧昧不明的光线揉得黯淡。


Reese看着映在玻璃门上的面孔:那是一张端正的脸,浓眉毛,高鼻子,薄唇,英气十足,长而密的黑睫毛和微微下垂的眼角透出几分柔和,牙齿不十分漂亮,但还算整齐,微笑时会浅浅的露一点边,显得温顺而讨人喜欢。


而现在这张脸上没有一点笑容,眉尾,眼角,唇缝向下塌着,倒影在那格玻璃舱门上,像是幅颓废风格的木版画。


他看着它,情绪无处藏身,怅然失落就印在脸上,一览无遗。


Finch能让脾气火爆的女孩冲动护短;能让顽劣的小子遵循规则,乖巧听话;能让女人露出妩媚的笑软软地倚到身侧;能让为他工作的女佣兵为其乱了步调,负了伤反倒说抱歉,宁愿躲着也不愿出现;能在酒会上引来软玉温香的接近……


那位先生从不逼迫,从不强硬,从容不迫,只是缓慢而细致地侵蚀人心。


Lisa,猫,黑发女人,Logan……或许还有更多的男人,女人,被Finch的彬彬有礼所迷惑,被公平公正地施以了想要溺死其中的柔情和细心,待自身因其冷落或亲近而起伏心绪,才发现已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目光,想要脱身却再也来不及逃离。


睿智,文雅,富裕,慷慨,Finch确实能称得上是大多数人理想中的情人。


在他身上,Finch从来不吝金钱和时间,只要他愿意开口,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,但他从没想过对Finch开口索要什么,如果对方问到,他就随便说个什么甜点或是书当做答案敷衍过去。


而他真心想要的东西,Finch不会给他。


他属于Finch,对方欣赏他,甚至是宠溺他,却又控制他,提防他逃离和背叛。


自由平等,心有独属——在他们这样一段控制与被控制的从属关系中,说出口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。


他只有对方,而对方不只有他。


******


Reese枯坐了许久,睁着眼看阳光穿过窗台,照在Finch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面,浅色木料泛出点点亮来。


手机振动了起来,他关掉了闹钟。已是六点,平时他会在这个时候起来,洗涮一番,然后准备早餐。


抻了抻因为久坐而发木的脊背,他走出了餐厅。


将要上楼的时候,Reese想了想还是调转脚步去了客房:Finch喝了太多酒的时候,便不会在主卧休息,避免影响同床的他睡眠。


房门虚掩着,轻推开,酒和淡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,弥漫在房间内。


Finch仰卧着,右手压在枕头下面,眉头微微皱着,像是换了床睡得不习惯,呼吸声有些重,看来确实喝得过多了些。


Reese站在床边俯视对方:这会儿的Finch没了平时的温文,也没了拒人于无形的淡漠,只是一个饮酒过多,睡得过沉的男人。


他以目光抚摸似的拂过对方饱满的额头,浅色的眉毛,平直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,最后落在合着的薄唇上。


这张嘴能流利地运用多国语言,不曾说出过一词半句的低俗语汇,即便是要他人臣服,也不会厉声呵斥,而是冷静地力排众议,言辞精准有力得像是刀刃。


偏偏也是这样的唇,在发鬓上和额头上落下时,温和得像是三月春风,带着关切或歉意,暖熏入心。


当它落在唇上时,又化为了引燃心与欲的火,将理智和原则焚烧殆尽,只想放下所有顾虑和纷扰,迎合它,与之共舞。


可同样是这样一张狡猾的口,连一句重话都不说,不论是拒绝还是不信任,都不会明确地说出,只让他独自以忐忑不安为粮,又以心酸难过做酒。


伤了他,救了他,却又要囚住他。


——Finch,你既不信我,为何又要让我从心牢里走出来?


Reese在床边坐了下来,更近地看着这个男人,这个将他拉入黑暗却又让他看到夜色灯火的魔王。


无论怎么看,他都无法从那张脸上找到任何蛊惑人心的魅力,只是一张毫无攻击性,又算不上安稳的睡脸。


如果对Finch说出:让我自由,信任我,我将不再有任何疑虑,毫无保留地归属于你。


届时,Finch的脸上又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?


是看他下跪臣服时的冷酷?还是惩罚罪人时的狠戾?还是触及心灵时的沉痛?或是陪伴孩子时的平和?


——信任我,属于我。


这样的祈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,他无法接受被拒绝,更不想得到一个连拒绝都不说出的微笑作为回答。


Reese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,不惊扰地以目光去抚触Finch,回溯对方点点滴滴的好,以及未被黑暗吞灭的善。


最终,他在Finch的额心落了一吻,无关情欲,只是一声无法说出口的叹息。


Reese不知道他合上门离开的同时,睡眠中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伸手触碰他留在额上的吻。


******


回到楼上后,Reese随意冲洗了一下便躺下了,看着被他丢在床头柜上的脚环。


虽然这东西防水,但洗澡之后,被它紧紧贴着的那一圈皮肤却没法擦干,被湿漉漉地缚着,非常不舒服。


得到钥匙以后,虽然随时都可以取下脚环,但他遵照Finch的要求,只有在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才取下它。


信任实在不易,他不想再做个背信弃义的人。


刚出事那会儿,他一无所知,没打算真的遵守那纸合约,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找到Logan一起逃离纽约。


他觉得Finch毁了他的信任,又用Logan逼他就范,即便是闹得再大,反抗再激烈也是对方的错,更别提相信对方,或是遵守誓约了。


待后来知道了真相,才慢慢察觉出来Finch对他确实另眼相待:换做别的黑帮头子,哪怕他再有能力,也早就把Logan和他崩了了事,不会留下来自寻烦恼,更不会耐着性子忍让他的冒犯,还把他隔绝在事件之外。


违背指令,四处打探,窝里斗,反抗什么的都算轻的了,差点揍了Finch不说,还当着好几个手下的面拿枪顶着对方脑袋威胁逼问——仅冲着这一点,防着他也是必然。


他宣誓归顺对方后,还是一次次地试探Finch,说不上来到底是想得知对方的真面目,还是想要看到对方从没说出口的真心。


信任从来都是相互的,他存有疑虑,Finch更不可能毫无保留,脚环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

最近忙,也可能是戴习惯了,渐渐地不那么老挂心着什么时候能取下它。


然而原本都快忘了的事,却被Finch突然说出来,一时间脚踝那儿像是被蛇咬了,皮肤刺刺的排异那东西的存在。


翻了个身,Reese心里越来越烦闷,放在床头柜上的脚环像团黑色的火灼着他的眼睛,苦涩则像团棉花一样被塞在心肺里,呼吸都沉重起来。


再翻两次身就到七点了,还是难以入眠,他索性呼地坐了起来,把脚环抓过来戴上,扯了被子裹紧倒回去继续睡。


他睡得不沉,也没能睡多久。Finch进房来拿东西,刚打开门,他就醒了,没睁眼,只听着对方收拾要带的随身物品。


Finch向来不鲁莽,见他在睡,更是放轻了动作。Reese沉着呼吸专心听了一会儿,对方快收拾完了,也没发出多重的声音惊扰他,反而更加心烦,故意翻个身,整条光溜溜的右腿搭在被子外头,把脚环露出来。


像是收拾完了东西,Finch走到了床边来。


Reese能感觉到男人在俯视他,像此前他对对方做的那样,看了好一会儿。但Finch没有吻下来,只是摩挲了一下他露在被子外面发凉的皮肤,又把被子轻轻提起来给他盖好。


他继续闭眼装睡,听着男人关门离去,心里头又软又疼。



注:

维他命B、C族,烟酰胺和高度酒——适当补充维他命B、C族有助于缓解原发性低血压,还有烟酰胺(维他命PP),以及适量摄入咖啡、可可和浓茶有助于提高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性,改善血管舒缩中枢功能。可以适当饮酒(葡萄酒或啤酒之类的低度酒),可使交感神经兴奋,加快血流,促进心脏功能,降低血液粘稠度。但是不宜饮用烈酒,特别是不宜过度疲劳。所以说某F是“说别人一套套的,轮到自己就做不到”的典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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