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痴加小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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溃伤-74(FRF、AU、黑化、OOC)

******

2010年12月23日,南太平洋。

他们抵达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,从停机坪到主楼,一个小屁孩儿都没碰上,看样子主管夫人还是心软,没安排这帮低龄童工值夜。

“赛洛特”北部地区上市发布会。离岛时,Finch给的原因是这个,于是主管夫人安排客机出行、配备机组以及落地接待也成理(不)所(容)当(拒)然(绝)。

这趟用的不是那架为了“跑长途”而改装的C-17,而是一架中规中矩的G5,来回程都是跟他们一道去波士顿的两个机长负责的。一架湾流而已,不能上手也没什么,但作为护卫,酒是断然不可以喝的,行为也得止乎于礼(其中包括无视空乘小姐对Finch过于热情的服务态度),一路上差些没把他无聊死。

好在抵达波士顿后,机组人员便没再随行,接机的人把他们送到酒店也自觉退下了。

新药发布会当然不是目的,但总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开溜由头。

于是这趟公差就相当匆忙而且戏剧化了:20号早上到岛上,把那帮小鬼头丢给主管夫人,调整数小时,便离岛前往波士顿,刚到地方,还没到酒店落脚,就“碰巧”遇上“大冬天的,老子吃饱了撑的才来北部瞎JB溜达,你他妈这次欠老子人情欠大发了……没事儿,Boss,我一直都想来波士顿休个假,吃吃龙虾什么的,哈哈哈哈……哈嚏”的Mars,异地逢友,结伴而行,合情合理。

嗯,这货跟儿子打着长途吵架,吵输了没地儿撒气非赖着跟他们回岛上就是意外了。

尽管多了头一上飞机就换成夏威夷风衣服在边上晃荡以示抗议的熊,但好歹顺利地在平安夜前回了岛上,避免了主管夫人的唠叨。

主管夫人把他们迎回来,便去了厨房差人准备夜宵。

有外人在,他不能跟在纽约一样,和Finch同出同进。

在大厅分开,一个往上,一个往内。

Finch没用电梯,是从扶手楼梯走的,走到半途,回头吩咐一句,让安保队长免了他的夜勤。

再多的话没有,各自回房。

******

——I hurt myself today

(我今天又弄伤了自己)

——To see if I still feel

(看看自己是否还有知觉)

——I focus on the pain

(凝神体会这痛楚)

——The only thing that's real

(这唯一真实的事物)

——The needle tears a hole

(针尖蛰噬着伤口)

——The old familiar sting

(一如既往的疼痛)

——What have I become?

(我又成为了什么人)

——My sweetest friend

(我最亲爱的朋友啊)

——Everyone I know……

唱机断了声儿,Finch才瞟了他一眼。

Reese松了手,让唱针落回磁道。

——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

唱针离开碟片一两秒,好好儿的一句就走了意思,不伦不类。(注1)

“为什么从古至今,阳台总是最薄弱的安保环节?”Reese在对方身边坐下,把从大厅顺来的玫瑰递过去,嘴角挂着坏笑:“我是不是该换上丝绸衬衫和紧身裤再进来?而且还要跟你对上一段跟月亮和誓言相关的台词?”

“文艺复兴时期的防盗措施确实给予了文人浪漫的妄想。”被调戏的那方瞟了他一眼,没有接过花儿:“不浪漫的说法是:我关掉了电网和部分监控。”

对了,他们的度假地设施相当完备(可以应对小规模交火的那种“完备”)。

尽管一听Finch说“岛”就没往那些营业用、模板式的、满到处遮阳伞和躺椅的私人度假村上去想,但在火山岛上建一座复合结构,拥有两个瞭望台、防爆地下室、安保小组,应急食物可以供所有人撑三年的堡垒型居所……

这儿是建来应对世界末日,比如第三次世界大战,或者是全人类丧尸化、外星人入侵、巨大植物统治地球之类的。Reese为他们的度假地点下了定义。

向北,穿过海滩(长约8英里)以及一片浅滩和海枣林,就是另一座岛了,有这座岛的两倍大,像是个小热门的度假村,他们来时,正好看到闪着彩灯的游轮进港。

“科技真不解风情。”Reese拧开一瓶Fillico矿泉水,把花插进去,皇冠形状的瓶盖搁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,旁边有一对交颈戏水的水晶天鹅,瓶盖正巧扣住了天鹅的倒影,头部位置。

“现实与浪漫通常是矛盾的。”Finch打开另一瓶水,将它的瓶盖轻轻放在天鹅摆件的头上,扣桌上的那枚皇冠瓶盖便遮住了倒影,形成一个叠加的繁重的影子,看着顶别扭的。

“但仍有可以调和二者的方法。”Finch拿起扣桌面的冠冕瓶盖,轻放到另一只水晶天鹅头上。

Reese微微偏头,软软地看向对方,温顺得像只阿比西尼亚猫。

Finch凝视他的眼睛,数秒后垂下眼,目光拂过他的左手。

Reese戴的是块RESCO潜水表,勉强可以归入轻奢品,但与“Harold Wren的保镖”收入相称。

修长的手指上则空空如也。

******

“你现在才搞年终扫除?”Reese从Finch的注视之下挪开自己的手。

他笑嘻嘻地糊弄过去,隐隐觉得左手刺刺儿发疼。

沙发旁有只打开的金属箱,里头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,书是最多的,另有些课本和杂志,角落跟缝隙里还塞着棒球、铁皮盒子之类的零碎玩意。

再多几样玩具就更像小孩子自己收拾的搬家行李箱了。

“看这归类方式可不太像你的风格。”Reese打趣道:“这是时光胶囊么?”

“近似。”Finch把表面的书一一挪到桌上:“Ms.Sands以她自己的方式让它们而得以保存至今。”

经此一言,Reese才留意到箱子里的东西尽管都是些旧物,而且纸质物件偏多,却没有任何霉变、虫蛀、变色的痕迹,甚至没有一点老物件固有的陈腐气味,就像这些东西刚被人塞进箱子里一样。

若非别有用心,就算这箱子不慎被打开,也不会有人对这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多加留意。

Reese拿起那堆书最上面的那本:《P-1的春天》。(注2)

居然不是医学书。

他翻了翻,在末页发现了Finch旧名的缩写,从字迹上看,这本书着实有些年头了,或许还是本初版书。

“看不出你曾是个科幻迷。”他打趣道:Finch对社交网络、电子通信、智能产品一直都不太感冒,尽管不会像个跟时代脱节的老古板那样抵触新玩意儿,却始终抱有普(正)通(常)程度以上的防备心理。

“曾经。”Finch重读了一遍那个词。

“我曾一度想在正式入学前创造出‘抄写装置’。”Finch从他手里拿回书,翻了翻,在末页找到了自己的旧名。

“入学前?那会儿你多大?”Reese忍俊不禁。

“五六岁,这毫无依据的忧虑主要来自于我的两位哥哥,他们告诉我‘成绩越好,作业越多’,为了捉弄我,我大哥甚至找人伪造了写满重复单词的抄写本。”Finch语气平平地陈述兄长的恶作剧:“那时候我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。”

“兄弟情薄,懂的。”从异母弟弟那儿得来的教训让Reese对此感同身受。

Willard那家伙决定坑死他之前就放言要把自己这个“不属于Hobbes家的外人”彻底赶出去。

他那会儿才7岁呢,哪会把5岁小屁孩儿的狠话当真。

然而他太天真了,小Willard不光说话狠,还说到做到,他在被妈妈连夜送到外婆家前,差点被老Hobbes活活打死。

这会儿想想,那么丁点大就一肚子恶毒点子的小小子也真是个人物,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。

经那一遭差点掉了命的折腾,他反而变皮了不少,不再怕生,也不再害怕跟人打架,反正连妈妈都被夺走了,索性破罐子破摔,要不是外婆管着,大概也是个小小年纪就几进几出的主儿。

相比之下,Finch的哥哥们真是太温柔了。

“所有人都以为我的设计只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,只有Barnes肯帮我。”Finch将插着玫瑰花的水瓶挪开,腾出块地方,然后继续往外挪箱子里的东西。

“幸好这位‘Barnes’没能把你带上路。”Reese打趣道:“不然这会儿肯定正有一大群程序猿被你关公司里赶项目,不按时完工,一个都别想过圣诞节。”

“很真实的假设。”Finch嘴角浮起点笑。

说话间,Finch找出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相册,翻到倒数第三页,寻到目标便将相册平摊在矮桌上。

那是一张合影,几个身穿背带裤的男人正在吃午饭,或站或蹲,被年幼的拍摄者抓个正着。

画面正中,拿着半个三明治,对镜头咧嘴一笑的便是Elmer Barnes。去世时仅有22岁,私医缝合了他在火拼中负的枪伤,却没控制住术后感染,被疼痛、伤口液化和高烧收了命。

火拼的起因,是针对彼时仅6岁的“Harold Mitnick”的绑架,尽管对方未能得逞,Harold却也永远地失去了一位跨龄玩伴。

征得父亲允许,那台未完成的抄写机器被放进了Barnes的棺材中,与这名年轻打手一起下葬。

“感染是致命的攻击,甚至比枪弹更致命,这是我习得的第一个医学知识。”

“Barnes肯定想不到,我的兴趣会转向医学。”Finch以此作为这位已逝者生平的总结:“并且维持至今。”

“对此你有过遗憾?”Reese问。

“你不能指望一个医学生还创建了社交网络。”Finch拈起一页:“此外,我不止一次因自己的专业知识获益,甚至获救。”

“所以我并不后悔。”

“获救?”Reese抓住重点跟抱枕:“听起来会是个好故事。”

“不值一说。”Finch翻过手里的一页:“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。”

“真不告诉我这个‘独一无二’的故事么?”Reese偏了偏头,深而绿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对方。

“时日未到。”Finch不为所动。

“但愿那天早点到来,我可不像你一样有耐心。”卖萌失败,Reese不满地撅嘴:就知道女性向杂志上教的招儿根本没有实战意义。

“会的。”Finch勾了勾嘴角,笑意未及真实便已消失。

Reese觉察出对方稍有些异样,像是累了。

也是,他们赶着时间来回,中途只在酒店休息了数个小时,Finch还在新药发布会致了一段辞,睡得就更少了。

“累了就早点睡吧,有那头熊在,今晚上有得喝呢。”他劝道。

这会儿已近一点四十,Finch又很少迟起,睡得再晚,早上八九点时也会自然醒来,然后睡眠不足又会导致一整天都心情恶劣,暴戾指数直线上升。

还记得那个瘸腿的胖茄子么?那货不过是没敲门就进了事务所办公室,偏巧碰上从不到事务所的Finch查岗(大Boss亲自上门查业务员的流水台账,理由是要核对两个月前的一笔小数额账目,这种事你敢信?),这不,钱还没借到手就先挨了枪。

再二十二个小时就是圣诞节呢,预定大家一起快快乐乐、吃吃喝喝、玩玩闹闹的日子,怎么能(被)不好好休息、养精蓄锐(的大魔王毁掉)呢。

“不忙。”

“我有东西给你。”Finch将相册合上。

******

夜半三更地发短信招自己来闲聊,被催着睡觉才打算讲正题。Reese对自家爱人兜圈子的功夫表示佩服。

会是什么?他好奇。

Finch给他的太多,工作,朋友,名誉,爱,家。

拥有这些,他已无需更多。

思考间,Finch已取来了东西。

医用金属托盘,里面放着免水洗手液,酒精,棉签,止血胶布,两支一次性注射器,一支注射粉剂,一支塑胶管注射液,以及一只小型尼龙药包。

Finch从不沾这个……Reese诧异了一瞬,然而某个因药理作用、愤恨、羞耻而模糊的片段凶猛地从脑海深处挣脱出来。

他别开脸,难以自制地紧了紧牙关。

“它的正式注册名叫‘植舒托’,目前已进入I期测试阶段。”Finch介绍道:“阿托品注射液有助于提高它的稳定性。”(注3)

Finch用洗手液仔细清洁了手部后,撕开了注射器的包装。

“你应该还记得它。”

“是的。”Reese回过脸来,直视对方的眼睛:“我记得。”

Finch没有回避这军刺一般的锐利目光,他望进Reese暗沉的湖色眼睛,静了两秒,然后取过注射液,插针抽空,注入粉剂瓶中。

“‘人敬我一尺,我敬人一丈,人毁我一栗,我夺人三斗’,这是我从有生意往来的中国人那儿学习到的。”

“很有趣的谚语,尽管没有查到它的出处。”他说着,摇晃药瓶,让药液进一步混合。

“你该跟他们学学怎么养生,总这么熬夜,当心熬坏脑子。”就算听不明白这句外国谚语,也能察觉出Finch这会儿很不对劲。Reese倾身,想要拿走对方手中的药瓶。

Finch迅速将药拿开,紧盯着Reese,直到后者重新坐直身体。

“所以,你这是要给我上‘中国俗语’的夜校么?”Reese向后倒进沙发里,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:“亲爱的老师,我可不可以旷课?这科的分我不要了。”

“这是必修课。”

Finch一语双关地回绝他,然后对光审视一下药瓶中的药液混合情况。

“如果你仍记得这支药,那你肯定觉得我欠你一句道歉。”Finch一边说,一边继续摇药瓶。

“我没这么想。”Reese不说更多。

那事是个坎,他过不去,便绕开它。

那时候的他不理智,Finch更是。

与其说那是“性”,不如说是征讨。他反抗,却被对方抓住弱点攻下、压制。

把那夜当做一场输掉的战事,他败给了对Dotson,对Pierce家的愧疚。

但Finch同样是输家,公正无情的黑暗帝王输给了嫉妒心,亲手毁掉数月来营造的完美形象与彼此间的暧昧情愫。

他并未因这场两败俱伤的战役被Finch降服。

而今,他已臣服,臣服于Finch的统御力,臣服于自己对Finch的感情。

于公,Finch是王,自己是对方的武器,是对方的士兵。

国王从不道歉。

国王永远是对的。

于私,他爱这个男人。

他爱对方的优异。

他愿包容对方的错误和不完美。

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

******

“你从不擅长掩饰,Mr.Reese。”

Finch浅淡地笑了笑:“你觉得我应该道歉,并且一直在等。”

“那么,你会说么?”Reese扯起半边嘴角,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挑衅意味。

想烂在肚子里,这辈子再也不提的破事,被就这么随意地翻出来,赤裸裸地摊在台面上,任谁都只会觉得难堪。

“说‘抱歉’很简单。”Finch没有直接回答他掷来的质问。

“但道歉是为更进一步侵害做的准备,至少我是如此。”

“被进犯,复仇才是正确方式。说到底,法律也不过是被公众认可的报复手段。”

“这是在暗示我起诉你么?”Reese进一步侧朝Finch,长腿交叠,随意地搭在矮桌边上:“免了,我可请不到比你更会钻法律空子的家伙。”

“法律。”

Finch复述一遍这个词,笑了下。

然后像收起折扇那样快速地收敛了笑容,继续摇晃药瓶。Reese懒洋洋地靠着看他,像只假寐的豹,随时准备一跃而起,夺走那瓶该死的药以及Finch荒谬的想法。

“我一直在观察你,John。”Finch再次确认药液情况,透过药瓶,看瓶中已变得清澈的药剂,也透过药剂看着Reese。

Reese正盯着他以及这支药剂,一言不发。

“我一直认为你会以某种方式进行报复。”

“偷取资料,伤害,刺杀,下毒,或是叛逃。”

“但你始终没有这么做。”

Finch停止说话,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在Reese以为会被问“为什么”时,对方拿过棉签,插了几支到酒精瓶里。

“在开始之前,我必须申明一些事情。”Finch将混合好的药液抽出来,排空针管里的空气:“身为一名多人组织的管理者,退让或屈居人下,被毁灭的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。”

“经年累月。”Finch没有将针头从药瓶上拔除,避免污染:“现在的我,已不容许他人凌驾于我之上,并且比一般人更痛恨失去控制权。”

“对施与伤害,造成毁灭,我也已难存真实的悔意与歉意。”

“综上所述,一句‘我很抱歉’毫无意义。”

“但基于我们现在的关系,你可以得到报复我的机会。”

他将注射器放进托盘,然后把它推向Reese。

“这是最后一样我能给你的事物。”

******

2010年12月23日,15:07,洛杉矶。

“你说什么?”Logan把腿从桌上放下来,动作太大,差些摔个狗吃屎。

Phipps在他跟地板亲密接触前一把扶住他。

“你是不是嗑多了?”Logan趁势抓住对方的夹克,压着嗓子吼:这边的办公室可不比新大楼那边隔音,而且随时可能有人进来。

“不,我不可能嗑药。”

“抱歉,我没有说教的意思,而且磕点东西玩玩儿也不是大事。”感觉Phipps像是有点被吓着,Logan赶紧松开手指,抚了抚被自己抓皱的地方,让对方在谈话沙发上坐下,关上门,又放下百叶窗。

“我是说……”他从百叶窗缝隙瞟一眼外头,确认那些被关在格子间里的程序猿都在干活儿。

没人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失态,很好。

“你怎么突然就说要离开呢?”他挨着Phipps坐下,顺手解开衬衫的头一个扣。

“是薪水问题?节后我就让他们给你调整,补发也可以。”

“是觉得加班太多?但是技术部除了你还有谁能搞定‘友网’。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年终奖励太低了?”

“你还是觉得我不应该起诉那两家公司么?”

Logan一堆问题砸过去,人也越贴越近。

“不,不,不,我没有……”Phipps被他逼得缩到沙发角落里。

“那是为什么?”Logan望着对方的眼睛:“你为什么要离开我?”

Phipps被迫地看着他的眼睛,从左看到右,又从右看到左。

这是在犹豫还是猜测?Logan思索对方微表情的含义,觉得这么机灵的行为不像这书呆子的正常表现。

“不是你的原因。”Phipps垂下头,长刘海便遮住了眼睛。

耳朵尖儿却腾地红了。

这才像样儿。Logan确认自己对大男孩儿的影响力才往后退开些,耐下性子听对方废话。

对,废话,不管对方说什么,他都不可能让这家伙拍屁股走人的。

在他搞到核心代码和最高权限之前,“友网”还离不开Phipps。

“我跟我爸吵架了。”Phipps沮丧起来像头刚挨过训的大型犬,可怜又好笑。

“他说我现在这份工作没前途,叫我辞职。”

“还让我退学,说给叔叔打工用不着学历本,读书纯属浪费时间。”

“我知道我们家是欠着叔叔的人情,但叔叔本人都没逼我回去。”

“给他解释我可以兼顾到两边,结果他根本不听,只顾生气。”

“他还说要是我今年圣诞节前不回去,就一辈子都别回去了,也不会再带我去夏威夷了。”

“他就这个脾气,老实挨顿揍就好,就怕他闹得连叔叔都多心起来。”

“我不想影响他跟叔叔的关系。”Phipps把脸埋进手里,顶高顶大的个儿,却蜷得跟个熟虾子似的。

你爸这是跟你叔叔结了婚么?还是把自个儿卖给你叔叔了?你这拖油瓶不回家子承父业供人使唤还能影响到他俩关系?还有你一二十多岁、一米九几高、四肢健全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还要自己老爸带着玩儿?最重要的一点,“友网”哪里没前途了?你爸是从来不用社交软件的乡巴佬吧?

槽点太多,Logan一时竟不知道先怼哪一条才好。

“所以,你是为了去夏威夷度假才辞职么?”Logan清了清嗓,选了个大概不会引发第二波嘟囔的问题来问。

“重点不在夏威夷,我不回去的话,我爸真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,他……”

“好吧,好吧,总不能不听爸爸(Papa)的不是?”眼看着Phipps又要开始嘟嘟囔囔。Logan赶紧按住大男孩儿脑袋,阻止对方说下去。
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?机票买好了么?”没想到这头鸟窝似的黑毛手感还挺好,他又揉了揉。

Phipps没反抗,耳朵却更红了,连脖子根都透着粉红色。

“只买到明早六点二十的,今天飞纽约的航班都没了。”Phipps一脸苦相:“我爸说……”

“那我还有……”Logan打断他,作势看看新入手的手表:“十六个小时,还好,还来得及。”

Phipps不解地看着他。

“我可没把圣诞礼物随身携带的习惯。”Logan耐着性子骗他。

“你要送我……圣诞礼物?”Phipps像是不敢置信。

“不应该么?我们可是拍档。”Logan冲他挤挤眼。

“可我……”话说一半,Phipps猛地抿住嘴唇。

Phipps攥住书包带子,犹犹豫豫半天,只憋出一句:“我很抱歉……”

“傻瓜,咱俩之间说什么抱歉呢?”Logan拍拍大男孩儿的大腿:“你愿意等我下班跟我到公寓拿么?”

“你能等么?还是我们现在就走?”他故意又问。

“当然,我等你。”Phipps抱紧自己的书包。

“我应该等你。”大男孩儿又重述一遍。

******

2010年12月24日,2:23,南太平洋。

“这东西能管多久?”Reese拿起推到自己面前的针管,问道。

“药效会维持一个小时至四个小时。”Finch顿了顿:“通常情况下,手术一结束,麻醉师便会开始尝试唤醒,直至受体出现自主回应反应。”

“但根据个人体质不同,使用麻醉剂的方法以及预备也不同。”Finch将那只尼龙药包打开:“由于我的血压存在不稳定现象,如果你观察到……”

“你是说这一针打下去,你可能会昏迷四个小时甚至再也醒不过来?”Reese打断他的话。

“是的,而我正要告诉你‘用药导致血压降低的应急处理方法’。”Finch轻轻皱眉。

“我那时候的反应可没你说的这么严重。”

“那是起效范围内的最低剂量。严格说来,股静脉注射已是非常不严谨的给药操作了,就算准备了应急药物也存在危险性。”

“危不危险的,你给我这门外汉解释再多也是白费。”Reese竖起针管,一摁推杆,针尖便高高地溅出一股药液:“而且你肯定在什么地方设置了急救室,以防万一。”

“Thomas医生的内线电话是1507。”Finch看着他不规范的操作,补充道:“他会安排好急救,秘密的。”

Reese微微点头,笑:“好吧,我没问题了,开始吧。”

“‘植舒托’需要静脉给药,你确定……”Finch脱掉马甲,怀疑地看着对方。

“我知道哪儿是静脉,把手给我。”Reese又一次打断他的话。

Reese看上去跃跃欲试,像个正要拆开圣诞礼物的孩子。Finch从对方脸上收回目光,解开袖扣。

“但愿你还知道刺穿血管的处置方法。”他边叠袖子边揶揄道:“或者记住了Thomas医生的电话号码。”

“1507。”Reese笑着回答。

“对。”Finch看着那双含着笑的湖色眼睛,把手伸过去。

“这是我第一次给人打针,疼也忍着点。”Reese握住他的手腕,想了想,将针筒放回托盘,抽取一根吸满了酒精的棉签。

“注射麻醉剂后发生的事远比注射行为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。”Finch看着他用酒精棉签擦拭自己的肘内侧,静脉位置:“这才是麻醉剂存在的意义和原因。”

“听上去真可靠。”Reese抬眼,看着他,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。

Finch没有看他,而是看着那根即将刺破自己皮肤,穿过脂肪、肌肉,插入血管的针头,看它接近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,感受到它的寒凉与尖锐。

他侧过脸,不看了。

在紧绷与强制性放松之间的微妙状态下等了五、六秒,或者更长的时间,预想的刺痛却没有发生。Finch皱紧眉头,转过脸来,一句“如果你犹豫不决,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和疼痛”还没说出口,额心便感受到了柔软与温热。

Reese轻吻他的额头,以他吻Reese的方式。

“你觉得抱歉的时候,总会这么做。”高个儿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丢开了针剂,正将他叠起的袖子一节一节地翻下来。

“嘿,别否认,你这么干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Finch皱眉,可他刚张开口,又一次被Reese夺走了说话的机会。

“你不说抱歉。”Reese放下Finch的袖子,扣上金属色的珍珠袖扣,又轻轻扯了扯,叠痕平整了些,不仔细盯着便不太看得出来。

“但不代表你不觉得抱歉。”

“你确实伤害了我。”说着,Reese把托盘端到自己腿上,重新拿起那支针剂:“以你自己都厌恶的方式。”

“所以,你应该以牙还牙。”Finch话音冷硬,与其说是诱导,不如说这已是一句命令。

“给你注射一针不知道会不会害你心脏骤停的药水儿,然后随心所欲地操你么?”Reese揶揄:“你个万年铁Tops决定转行当Bottoms了?”

“有债必偿,这是规矩。”

“不,我才不管什么规矩。”Reese把针头盖帽盖上,将针剂扔回托盘里,把托盘放到矮桌上:“我要你欠着我这句道歉。”

“你早晚会说的,我肯定。”顿了顿,仍不大放心,于是他长臂一挥,将那堆讨人厌的倒霉玩意儿推得远远的:Finch不能轻易拿到的距离。

“别指望拿这堆鬼东西蒙混过关。”他警告Finch。

“你这是‘以德报怨’。”Finch轻叹,为他孩子气的行为。

“我正在学习孔孟之道。”Reese露齿一笑:“当个君子是我的新年目标。”

“子曰:‘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以直报怨,以德报德。’”Finch以中文告诉他这句被误读的名言的全文。

“说人话?可否?”Reese故意倒装句子。

“孔子说:有人打你的右脸,你该打回去,而不是把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。”Finch用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解释这句晦涩的汉语古文。(注4)

“孔子肯定不是基督徒。”Reese啧了一声。

“但孔子依然被人们尊为‘孔圣人’。”

“认识你才知道:真有人能把人说死。”面对随时可以开启舌战模式的爱人,Reese苦笑,只有先行认输。

“ペンは剣より強し(笔比剑强) 。”Finch回以一句日语。(注5)

中文还凑合,日语就真听不懂了,Reese瞪着他,有点牙痒痒:要他们都还是学生,Finch肯定是那个全年级成绩最好却最惹人讨厌的全优生。

“懒得跟你说理。”Reese挨过去,双手握住对方的双手,轻轻向着自己拉了一把。

被他拉住手的同时,Finch做好了挨咬的心理准备。

但Reese只把他的手轻轻地摁到自己的脸颊上。

“如果你道歉,我或许会原谅你。”Reese闭上眼睛,坦言道:“也可能不会,我没准能把那件事记一辈子。”

兜兜转转,问题最终没有得到解决,于是他们安静了一小会儿。

然后。

“你是个混蛋。”Reese闭着眼睛,中肯地评论对方。

听他这么说自己,Finch神色复杂,却没有开口辩驳。

“但我不是。”Reese睁开眼望着自家爱人:“我不会违背我对你的誓言。”

“所以无论你怎么诡辩,怎么给我下套,我都不会伤害你。”

“你不说,我就等。”

“我会一直等你。”Reese重新闭上眼睛,用脸轻轻摩挲一下Finch的掌心。

 

 

注1:

Everyone I know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——

原歌词如下:

Everyone I know(我相识的每一个人)

Goes away in the end(都已离我远去)

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(但你可以拥有它)

My empire of dirt(我所拥有的一切)

被Reese这一打碟,便成了“Everyone I know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”(你可以拥有我认识的每一个人)。

(歌词及翻译来自百度音乐)

 

注2:

《P-1的春天》——托马斯·捷·瑞安的科幻小说《P-1的春天》,1977年间曾在美国畅销。作者在这本书中描写了一种可以在计算机中互相传染的病毒(virus),这种病毒(virus)最后控制了7000台计算机,造成了一场灾难。

 

注3:

植舒托——杜撰的药物名称,就是事件一里面,Finch用过的毒蔁碱类麻醉剂。

注意!这玩意儿纯属作者菌瞎JB乱编的,目前就没有听说过临床上有拿毒蘑菇提炼麻醉剂的!(针对生物碱中毒的中和剂倒是一堆,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土方……)

既然勉强沾了边就说三遍吧:

野生的东西不要吃不要碰,不管是菌类还是动物!

野生的东西不要吃不要碰,不管是菌类还是动物!

野生的东西不要吃不要碰,不管是菌类还是动物!

希望大家永远都记住2020年的地狱难度开局!

 

注4:

有人打你的右脸,你该打回去,而不是把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——这里是引用了圣经,出自马太福音5章39节。

原文为:

你们听见有话说:‘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。’

只是我告诉你们:不要与恶人作对。有人打你的右脸,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;

有人想要告你,要拿你的里衣,连外衣也要由他拿去;

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,你就同他走二里;

有求你的,就给他;

有向你借贷,不可推辞。 

 

注5:

ペンは剣より強し——笔比剑强。日本庆应大学校训。




为了赶2.14开了夜车,结果没赶上不说,还BUG一堆……OTL

比较重要的修改:

1、删掉了废弃段落的注释

2、最后一节有细微改动

3、Finch引用的句子有改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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